窗外的风景

mylareina

明一觉醒来，隔窗一看，啊，好大的雪啊：楼顶、树木、电线杆上……全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整个一银装素裹的世界。并且那雪花还在很悠闲很有耐性地下着。明被窗外的美景陶醉了。

    时间是早晨六七点钟的光景。天上没有太阳。这样的雪天，太阳恐怕一时半会不会抻头。明想。

    明躺在被窝里，顺手拿起床头上的一本《东京爱情故事》，这本书明昨晚看了整整一夜。按说人到中年，本不易感动的年龄，但明还是一次又一次被书中的故事感动了，甚至可以说，明一夜无眠。这时，明再次拿起那本书。

    明是性情中人。在这样下雪的日子，躺在暖暖的被窝里，捧着一本爱情书，这是何等的幸福和享受。明记似乎以前在哪本小说里看到过这样的描写，但到底哪本小说，明一时也想不清了，不过这没关系。

    明就这么捧着书天马行空地想着，很惬意也很舒坦很满足。

    “快起来，做饭去，要你有什么用！”妻子梅的喊声突然在隔壁响起。不用看，明就知道妻子的脸色。

    明实在不愿起来，他想再体验一下刚才的那种感觉。于是，明继续躺在被窝里，继续看他的书，想他的事。累了，明间或望一眼窗外，此时那雪还在悠悠然地下着，散文一样的味道。

    “你钱不能挣，活不干，就知道捧本破书看，简直是废物”。梅在隔壁又喊起来，并且声音也明显地高了。

    明想起以前的梅不是这样。刚认识的时候，梅又温柔又体贴，要多可人有多可人，明一见钟情，一下子就认定这辈子就她了。

    明那时在乡下党委办公室干公务员，梅则在城里上班。更要命的是有好几个条件远在明之上的青年在追求着梅。明知道自己吃几两干饭。但明天生有一种不服输的性格。明绞尽脑汁，凭着自己的毅力和智慧，一一战胜了梅的追求者，并在向梅发起追求总攻的两个月之后，明让梅由女孩变成了女人，进而变成了自己的妻子。明想起那段幸福时光禁不住在心里笑了。

    “我你不管，孩子也不管，你对起谁了你，啊？”梅在隔壁数落着。

    说到老婆孩子，明知道自己是有愧的。那些年乡里天天搞会战，办公室来人特别多，明一个月都难得回家一次，孩子全推给了梅。梅实在受苦了。

    明想起这些，眼睛里涩涩的。明抬头望了望窗外，那雪还在下着，一只小鸟扑楞着翅膀从窗外飞过，样子很从容，身后还带起几片雪花，又悠然落下。

    “看人家的男人，哪个不带个长字，有你这样的吗？一辈子没个出息”梅在隔壁继续数落着，声音开始大起来。

    明想起自己这些年一心扑在工作上，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但几次与提拔擦肩而过，明想这就是命，怨谁呢？不当官不当将一身轻，不用去干那些讨好巴结请客送礼的事，不用怕公安法院半夜找上门来，整天提心吊胆的，当个小卒，平平淡淡，倒也不赖。明心存这种想法，当官当将的欲望也就渐渐的淡了没了。

    二十年了，明上班挤公交车，出门骑自行车，顿顿吃自家饭。明有时挺满足。明就是这么个俗人。这不能怪他，明的祖祖辈辈就没出过一个官一个将。

    明望着窗外，那雪更厚了，楼房、树木，远处的山峦，都覆盖在皑皑的白雪之中。

    “你，你，简直是个猪猡……”梅在隔壁数落着。声音越来越大，声调越来越高。

    明感觉屋子里越来越闷。明突然起了一种冲动，他想远处的风景一定会更美丽。

    这么想着，明起了床，拿着那本书，轻轻推开门，出了屋子，来到街头，来到田野里。

    明放眼望去，原来这户外的雪是这么白，白雪装扮下的树木是如此的美丽，远山是那么高远。一群麻雀扑棱棱从草丛里飞起，又齐刷刷停在那边的高压电线上，互相啄着梳理着羽毛。明还看到，在不远的前面，几个村姑正在雪地里戏耍，互相投掷着雪块，不时传来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明被眼前的风景深深吸引住了。明觉得自己简直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

    明就这么呆呆地站着。明恍惚回到了20年前跟梅刚相识的那阵子，回到了他们来一起在雪地里玩耍投掷雪球的那个冬天……

    不知何时，两行热泪悄然从明的腮边流下。

    明也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到底多久了。明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刺得生疼，这才揉了把眼，一看，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屋顶、树木、田野，还有远山上的白雪都不见了，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湿漉漉的地面和高堤堰子后的零星残雪表明着雪刚刚光顾过这个世界。

    一切都恢复了原样，明仿佛作了一个长长的梦。明的心里涌起一丝失落和被人掏空的感觉。

    明再次凝望了一眼广柔的田野，将手中的那本书用力投出去，那书像折了翅膀的大鸟，划过半空，然后垂直落了下去……

    明缓缓转过身，朝着回家的那条柏油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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